引言
大方广佛华严经疏残页四折，顾廷龙跋，北宋初两浙转运司刻本，3万起拍，67万落槌，加佣金77万余。
中贸圣佳今晚刚拍的这几折佛经，又可以在朋友圈刷屏了。

 

 

67万，在字画场里，甚至都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的毛毛雨。但是就古籍而言，这确实不折不扣的天价。

 

 

“天价”？
之所以说这是天价，是因为在拍卖会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价格。从这两年的拍场来看，整册的宋版佛经也不过是三五十万。而佛经的残叶，最多也不过小几万。近两年最高的一次是琴岛荣德秋拍的毗卢藏，6折20万。顾廷龙先生的题跋，之前的拍卖价格也不过在数万之间。所以，这次是佛经又破纪录了。

 

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书贩，我这两年也是特别关注宋元佛经的状态与价格。当然也更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它背后的一些规律。关于版本的问题，我之前整理过专门的文章。（详情点击进入》》》宋元明汉文佛教大藏经经眼录）这篇文章里，我更愿意跟书友们一同探讨一下宋版佛经的价值。

 

从几页破纸到一件藏品
很多书友觉得宋元佛经的升温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，或许只是偶然的市场炒作。但冷静下来分析市场的时候就会发现，虽然有一些拍场常见古籍的价格上下浮动较大，但宋元佛经的价格却一直坚挺，虽说涨幅不大，但从来没有回落过，并且极少见重复上拍。那么紧接着问题来了，宋版佛经，有什么价值？
在探讨价值之前，我们要先说到一个误区。就是在传统的儒家四部分类体系中，佛经的地位并不高。经史子集，佛经属于子部“释家类”这样一个小分支，以至于在传统的藏家或者书商眼中，佛经并不被看作是藏书的主流，而我们常常听到的“一页宋版，一两黄金。”多数书友认为指的是所谓“正儿八经”的古籍（指在经史子集范畴内，或者是有行格半框的装帧形式。），更有甚者，认为佛经收藏根本不能算是古籍收藏。这在拍场上可以直接的体现。之前的宋版书残页的价值也高出宋版佛经残页十倍不止。
但实际上，作为同一历史时期的产物，佛经残页在雕版印刷史上的地位和它能够反映出的文物风貌，跟线装古籍的残页是一样的。甚至在用纸和刻工方面，犹胜线装古籍一筹。比如金粟山藏经纸，毗卢藏自制的染黄纸等，千年之下，风采依然。而从刻工水平来说，本次中贸圣佳所拍的这四折大字本华严经疏的风格，也是典型的北宋初浙刻的典型字体，用顾廷龙先生的话说，叫“字画斩方，神气肃穆。”，诚然得之。所以作为一种收藏品而言，佛经残页的收藏和线装古籍残页的收藏理应放在同一水平线上观之。
不过还有一个问题，为什么几折佛经残页或者书籍残页还能达到收藏级？收藏不是一向要求以全品为上的吗？
在雕版印刷史上，我们可见的有纪年刻本实物的上限，是咸通九年的《金刚经》，目前藏在大英博物馆。国内最早的刻本是五代后唐天成二年（即公元927年，再过33年赵匡胤就发动陈桥兵变了。）的《弥勒上生经》。所以宋版，几乎成了各种刻本的祖本代名词，也是真正意义上雕版印刷早期实物的代表。宋版故纸残叶，在用纸，刻工，版式，行格上皆有定制。所以在反映整部古籍的风貌上，并不像残器标本那样会失掉大量的信息，相反又可以多了一种展示方式（比如题跋，装框）。综而言之，佛经残页的收藏价值不可忽视。

 

从收藏到展示
在传统的藏书观念里，藏书多以秘本为上，多讲究个秘不示人，或春秋佳日，邀几个同道挚友共赏，才能体现书籍的高贵。但现代藏书的切入点，多关注书籍的艺术性和展示效果，因为关注本身就可以带来价值。那么从这个角度我们再去反观拍卖市场，就可以发现在经济价值的表现上，在古籍中，版画优于文字，在字画市场里，画优于字，在碑帖领域，整纸优于册页。对于拍者或者藏家而言，在拍场上获得拍品，更准确的定位是艺术品消费或者投资，而非传统的鉴藏或研究。那么从这个角度而言，一件藏品的保存状态和展示效果，就会在它的消费价值中占有很大比例。在实际的拍卖市场也是如此。
那么我们还说到这几折宋版佛经残页上，前有丁福保先生大字题签，后有顾廷龙先生小字题跋。很多书友的眼里会这么计算：作品价值=题跋价值+佛经残页价值。但是在实际的拍场上，常常会出现1+1>2 或者远大于2的情况。（当然也有1+1小于2的状况）这里想引入一个“设计思维”的概念。因为对于艺术品消费者而言，一件艺术品的展示效果和场景代入感会影响他对于作品价值的判断，如果作品的设计恰好能够解决他目前已有场景的缺失，那么，多花一点钱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。更何况这种古代艺术品的消费具有唯一性和投资性，艺术品价格不断上涨也是一个正常，可以接受的理念。其实设计思维还体现在古代艺术品收藏的各个方面，比如书画搭配中的设计思维，拓片题跋中的设计思维，钤印中的设计思维，装裱与空间布置中的设计思维等等。作为一件可供展示的艺术品，佛经残页的收藏也有它不可磨灭的地位。

 

从艺术品到供养品
近年来，佛教艺术品，尤其是佛造像的价格一路飙升也同样给我们以启示。我们常常听人说供养僧，供养佛像。很少有听说供养佛经（实际上也有一些，只不过相对较少罢了）。但佛法僧同为三宝，理应有同样的地位和价值。不过这个话题涉及到宗教信仰，我们都是共产主义接班人，又有着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，文章里还是少谈一些为好。

拍品提要：

顾廷龙跋华严经卷第一百九 北宋刻本 一页四折

32×46cm

 

 

顾廷龙跋：
右华严经一百九卷残页，半页四行，行十五字耳，页有丁仲佑(福保)题签，字大悦目，经刻中所罕见審为宋刻无疑，两宋所刻大藏多种，行款大都半页五行、六行，此四行者其为单刻而非大藏，另本可知余赏见北宋刻《慈悲道场忏法》半页三行，行十字，字大质朴，与此不类，又一九六零年，丽水碧湖宋塔中发现之北宋刻《金刚经》半页四行，行十字，较前者为稍秀，同时塔中所出五代后周、吴越国杭州所刻之《佛说观世音经》及《金光明经》二种半页五行，行十四字亦皆单刻本，字画斩方神气肃穆与此经颇相酷肖，而此经之为北宋初期杭州精椠堪资互證。我国印刷术之起源与佛教有密切之关系，现存最早之雕版当推唐咸通九年之《金刚经》惜为英人斯坦因掠夺以去，此经仅后百余年刻印精美，具见良工遗范，虽属残缣弥足珍，已展玩再三率书数语用志眼福，一九七二年元旦顾廷龙。
钤印：廷龙

 

收藏宋元佛经要注意的问题：
1、真假 
虽说古籍造假要比字画少的多，但那是因为古籍的价格一直处于低谷。随着古籍价格的一路上涨，利润空间也会逐渐增大。凡是有利可图的地方，都难免会有人钻空子。当然，多买多看多经手是成长的必经之路。
2、年代、版本 
推荐阅读李富华，何梅《汉文佛教大藏经研究》。目前国内比较详尽的一本关于佛经版本的著作。
印光法师说：
大藏经者，如来之慧命，人天之眼目。无明长夜之智炬，生死苦海之慈航。觉先觉后之法源，世出世间之道本也。若非宿植善根，历劫莫闻名字，况亲承供养，受持读诵，依之修习，以迄圆证乎哉。

 

大意就是，凡是关注古书之美公众号，看了这篇文章的童鞋，都是宿植善根滴。能买宋元佛经，供养大藏经的就更不得了了。